2012年4月4日 星期三

3.31 中科四期搶水案再掀風坡

中科,是中部科學園區的簡稱,根據中科官網上的簡介,

中部科學工業園區包括台中園區、后里園區、虎尾園區及已核定刻正開發之二林園區、加上兼辦高等研究園區共計五處,台中園區位於台中市大雅區及西屯區,……(規劃產業)結合中部原有的產業特色之外,亦可連結新竹、南部科學園區以形成台灣西部的產業創新走廊;而引進產業將設定以奈米精密機械奈米材料、生物技術、通訊、光電及積體電路、綠能等產業為主,將有助於中台灣形成高科技產業聚落,朝向高附加價值、高科技密集的產業發展。

所謂的中科四期所規劃的地帶,便是指圖上所圈選的紅色範圍,而下圖是中科預定地的鳥瞰圖,可以發現這裡是何其的綠油油


上圖取自網路(網站已經掛點);下圖取自反中科青年網站懶人包。

事實上,最近爆發的搶水爭議並非史上頭一遭。在更之前就有搶水事件汙染排放事件、及土地徵收事件等具爭議性的社會議題。在2011年8月8日苦勞網曾報導:
中科四期二林園區農地徵收問題雖已平息,但中科調撥農業用水「搶水」問題卻越演越烈。在環評爭議未決、廠商進駐意願尚不明顯的情況下,彰化農田水利會日前打算以每噸3.3元的水價,將莿仔埤圳每日6.65萬噸的農業用水,賣給中科四期作為中期計畫用水。
8月7日上午,反中科搶水自救會、莿仔埤圳產業文化協會、台灣農村陣線於彰化縣溪州鄉大莊村內的莿仔埤圳源頭,一同發起「反中科搶水」護水行動,……目前「供四天,停六天」的用水調度方式已使當地農業用水吃緊,須抽地下水補注,此工程一旦開發,除會使農業用水短缺,也會造成地層下陷問題;他希望政府聽取行政院工程會主委李鴻源的意見,不要再將耗水量大的工廠蓋在雲彰兩地。
台灣農村陣線發言人蔡培慧指出,「水資源」和「土地資源」的議題其實是同一件事,都是「生產資源被剝奪」的具體事證,莿仔埤圳的農業用水從集集攔河堰每日調度35萬噸的水資源供六輕使用後,十多年來都已經是送四天停六天的狀態,逼得農民自掏腰包鑿井取水,卻反被外界說成是地層下陷元兇。現在,彰化縣農田水利會還要把這些農民賴以維生的水資源,以每噸3.3元的低價(民生用水為每噸9~11元)賣給中科四期的廠商使用,她強調,這無疑是以工業用水在壓榨民生用水! 
2天後,又報導出排放廢水的爭議事件:

中科二林園區未來規劃以光電產業為主,不禁讓人想起新竹科學園區的例子,當竹科下遊的香山出現綠牡蠣,竹科同樣以廢水符合放流水標準回應;淨竹文教基金會執行長林聖崇指出,光電產業的廢水,常常含有一些特殊的金屬與環境荷爾蒙,在環保署的標準中並沒有規範,所以光是符合標準,無法讓人安心。……
二林園區的廢水,計畫排放至舊濁水溪,……另外鹿港地區,由於和美的電鍍業污染洋子厝溪,出海口附近已出現綠牡蠣,未來再加上二林園區的廢水,後果不堪設想。
舊濁水溪往南則有芳苑鄉沿海的三個重要養殖區:漢寶、王功、永興。 ……
用水的部分,園區中期每日7.13萬噸,由彰化農田水利會自集集攔河堰北岸渠道提供;長期用水每日16萬噸,計畫由還未通過的大度堰供水。用水計畫雖然已經由水利署同意,但還是有環評委員質疑,彰化地區的灌溉用水在枯水期原本就不足,如何能額外提供給科學園區

從這裡我們可以看到中科四期具爭議點的項目。第一,汙染廢水的排放,尤其是光電產業。報導中以竹科廢水和桃園華映、友達廢水為「隱喻」,說明合乎污染標準的廢水不一定使人安心。其排放的地點-舊濁水溪-又以出現所謂的「綠牡蠣」,環境承載力令人堪憂。

圖為因竹科排放廢水,香山產出綠牡蠣的照片。圖騙取自部落客

第二,是水資源的分配問題。彰化縣的水資源有枯水期與充沛期,枯水期水資源在農業上的分配自然就是問題。而待中科進駐以後,又讓水資源的分配成了工業與農業部門競逐的場域。但這背後牽扯到兩個問題:中科背後有政府扶持農民背後沒有凝聚成一個能和政府抗衡的組織,即便是農會,思考出發點亦不一定是從農民福利而言。其次,彰化縣一直以來都為農業縣,在地方政府的眼中如何調整產業結構、帶動產業部門調整,自然是其思考焦點。中科的進駐,自然為地方政府所歡迎。

要言之,中科四期搶水案係因政府發展政策、水資源調派與環境保育為焦點,其背後糾葛的當地住民的生計問題政府渴望的目標產生衝突,導致問題的發生。

然而,宣布停工的中科四期,卻在最近又有了新的動作-上頭立委說停工,下游廠商繼續做的「首腦分離」情形,令人咋舌。根據Peopo公民新聞網報導(受訪者乃鄉土作家吳晟):
直到最近這幾天(2012/3/21),立法院教育召集委員會林淑芬立委召集這些委員到這裡現勘、開會。最後做了重要的決議:立即停工、重新評估。當天現場國科會主委朱敬一、中科管理局局長楊文科當場在許多立委、媒體及近千位農民前,公開宣布這個搶水工程停工。這是一個很明確、且公開的宣告。可是隔天(3/22)我們就發現這個工程仍繼續在動工。現場林淑芬立委問楊文科局長:「你宣布停工,但農民看到這個工程仍繼續在動工。」楊文科局長回應:「那是在做復原工作,非動工。」但事實上這個工程是每天都在進行。
我們農民百姓很難理解:「這些官員講的話是否算數?為何這些廠商不用聽他們的話?是官員講話不具效用的,還是廠商不怕官員?」

3月30日,在〈聯合晚報〉上,農民被形容如「乞討」般的向政府要水:


……目前官方說法是,原計畫委託彰化農田水利會辦理的「中科四期二林園區調度使用農業用水計畫工程」已停工,但溪州農民質疑包商仍在施工,醞釀另一波抗爭。
中科二林園區調度溪州鄉刺仔埤圳灌溉用水工程早在去年6月間傳出風聲時,溪州鄉農民就表達強烈不滿,並組織「反中科搶水自救會」持續抗爭。自救會長謝寶元說,為支應雲林六輕廠區用水,10多年來農民都受限「供水四天、停水六天」限制,現在中科又來搶水,明明是灌溉優先的水源,農民卻要用「乞討」方式向政府、企業請求施捨,政府搶水太超過。
彰化農田水利會總幹事林永傳則表示,調度農業用水工程取水量僅占莿仔埤圳全年的2%左右,對排擠農業灌溉水量相當低,農民不必過度恐慌。……溪州鄉長黃盛祿質疑,中科產業面臨調整,光電等高耗水產業已不會進駐二林園區,用水量減低到原來的14分之一,取水工程卻仍執意施做,破壞百年水圳,搶走農民用水……溪州盛產芭樂,也是台灣最大馬拉巴栗產區,每年外銷創造數億元產值,更是優質濁水米的產地,中科搶水造成鄰近鄉鎮農業嚴重衝擊,更與政府推動農業發展背道而馳。

在官方說法上,我們可以從農民與鄉長強烈反對的言詞中,感受到政府提出的說法欠缺公信力,實際上工程仍在進行由其是政府「失信」的主因。而在主流商業媒體上,中科四期搶水案已然躍上版面,足以說明這件事件已經受到相當程度的關注,而非獨立、左派媒體特定關注的議題。

在此,提供最能代表反對中科的「反中科搶水自救會」相關連結於此,讓多數人能聽見他們反對的理由、所持意見。於此不再多花篇幅贅述。


綜言之,中科搶水案最根本的因素在於在地居民的生計與政府產業發展的衝突。在地居民以農為本,目前僅有「反中科搶水自救會」的組織形式,在其組織架構和掌有的其他資源上,都較政府來的鬆散與難以取得;相對的,政府不只能強而有力的執法,更以「帶動產業轉型」的口號拉攏支持者,與背後的財團、企業,其衝擊的不只是台灣優質的農產品與第一產業部門,更實際的是影響這些農民的生存權益--一旦以工業為本,這些農民該如何生存呢?

土地是他們賴以維生的,如今將被剝奪使用,甚至承受他人所帶來的汙染,這是任何人都是不可能接受的。是以他們抗爭、他們反對,然而在龐大的鬥爭對手之下,這些農民能爭取到多少權益?在不違他人生存權利的理念之下,政府的作為實待我們觀察與檢視。

這讓我想起多年前曾看過的〈無米樂〉一片,充分體會到台灣農民任勞任怨、不怨天尤人的勤儉形象。我想彰化溪州的這些農民們,定也是抱持這種想法的吧。如今賴以維生的土地-唯一的生存之道-卻為政府截斷,他們不懂法律、不擅權謀、樂天知命、安分守己,又該如何捍衛自己的生存權益?
 僅以此張照片記中科四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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